是你恩手奪盡所有 - - 懷念馬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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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教授九歲便信了主。他說:「當時年紀雖小,可是清清楚楚看到自己實在是個罪人,因為我嫉妒妹妹,每當媽媽抱她不抱我時,我便犯嫉妒的罪。」教會長老聽了他的見證,知道這是生命的表現,便同意他受浸了。那時他是全教會年紀最小的基督徒,經常站在椅子上傳福音,為真理作見證。

一九五一年,馬教授還在上海聖約翰大學讀書時,共產黨發動了一次思想改造運動,所有的人都必須留在學校裡交代自己的歷史,並學習無神論,通過的人才准許回家。馬教授一直沒有通過改造,反而更確認了自己的信仰。他知道靈命更新的代價,將是現實的打擊。果然畢業時化學系七十三位同學,多數不是留校擔任助教,就是分發到北京,只有三個人被派往「革命老區」。這三人當中一個有過犯罪記錄,一位是天主教徒,還有一位就是馬教授。

馬教授到了山東,起初靈裡甚覺孤單,後來放假時到北京王明道先生處參加聚會,大得復興,回到原單位後就開始操練葡萄樹與枝子的關係。他說:「那時沒錢吃飯,便吃靈糧。我經常清晨開始讀經,不知不覺間鐘聲響了,是十點。心中一片安息,於是繼續讀經。不知不覺間鐘聲第二次響了,是下午四點。渾然不覺飢餓,只曉得與主同在真是甘甜無比。」

在這段單獨與主相親的日子裡,他寫了一首詩,叫《在你恩手》。原詩有六節,這裡節錄第一與第三節,以窺馬教授當時心境之一斑:「在你恩手何等美好 / 四面受敵殘忍浩劫 / 別人為你轟烈獻上 / 而你命我隱退溪旁 / 靜候烏鴉叼餅充飢 / 是你恩手所賜最好」;「在你恩手何等安穩 / 時間道路由你引導 / 雖有應許仍須久候 / 似將落空終於成就 / 超過所想超過所求 / 是你恩手所賜最好」。

一方面馬教授非常珍惜這段「胸膛享愛、腳前受教」的時光,另一方面他所服事的教會不到一年,也從十三人(其中多數是纏足老太太)增長到八十多人(以山東醫學院的學生為主)。因此當聖靈清楚感動他提出前往香港的探親申請時,他心裡很不情願。起初是像雅各那樣與神摔跤,後來又學基甸兩次要求神給確據。就這樣,在人看起來是異想天開,在他自己則是不得不順服的情況下,馬教授拿到前往香港的通行證,離開了中國。

馬教授後來從香港前往法國留學,再回香港任教於中文大學,專研核磁共振。退休後定居溫哥華,並將全部心力奉獻於福音事工。為了考察進化論的證據,他和馬師母從赤道到南北極,可以說是走遍了全世界,還幾次深入蠻荒之地。詳加研究的結果,使馬教授成為反駁進化論的權威。他每期寫文章登載在《真理報》上,也經常以資料豐富的幻燈片作為輔助,到各教會講解科學與信仰,許多青年因此受益。另外,為了《愛的呼聲》的錄影工作,馬教授不但花費鉅資買下各式設備,更親自到UBC去上課,學習多媒體製作。

馬教授講求效率、認真工作、全心擺上的生活及事奉態度,即使只是與他稍有接觸的人都印象深刻。楊美博老師稱讚馬教授是少見的奇才,不但天分高,而且勤於鑽研,更難得的是精力充沛,經常寫作到午夜兩點,清晨四點又起來靈修。劉平伯伯也說馬教授即使在罹病之後,還是一樣每天工作十幾個鐘頭,為主辨明真道。四月間,馬教授已經病得不輕,還是帶著馬師母及洪牧師到座落在溫哥華島北端的別墅,將應辦理應交代的事務一一打點妥當。當晚馬教授因為無法排尿而臨時住進急診處,出院後仍然堅持自己開著那輛吉普,一路飆回溫哥華(聽說還吃了一張超速罰單)。壯年的洪牧師累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病中的馬教授還在計畫以後要帶他到島上,教洪牧師潛水、海釣、駕駛汽艇。

馬教授確實有異乎常人的體力與耐力,然而他最反對的卻是以馬大與烏撒的方式事奉神。他說:「事奉神的人不是為神作工,而是讓神在我們身上作工。」他認為以利亞生命的頂峰不是迦密山,而是何烈山;不是他力敵四百五十個假先知的時候,而是神在他身上奪盡所有、以微聲向他顯現的時候。因此馬教授津津樂道的,不是他為主寫了多少文章、拍了多少錄影帶,而是被主吸引、與主相親的經歷。九三年春,馬教授到溫哥華島別墅退修,有一天早上默想時心被恩感,不由得哭泣起來。就這樣一面流淚一面禱告,等禱告完已經是黃昏了。他將這次的經歷寫成《在你恩手》的第七節:「靠你恩手向你敬拜 / 你的引領使我降服 / 你的管教逼我破碎 / 你的增加令我衰微 / 你的再來湧我淚流 / 是你恩手奪盡所有」。

馬教授以「恩手奪盡」作為事奉態度,這可能是他遇到無理的攻訐批評時仍能安息的重要原因。真理報上的專欄白紙黑字,立場分明是反駁進化論的,卻有人指稱他在鼓吹進化論。馬教授在一篇靈修文章中說:「牧羊人的杖是長的,棒是短的。長杖和短棒不只在保護我們,也用來責打管教我們。認識神的人會明白:連仇敵的攻擊和折磨,也是神的杖和神的棒,而不是敵人的杖和敵人的棒。尚未認識到這點的人,是在浪費苦難。......仇敵的攻擊也好,神的管教也好,目的是要在我們裡面減少己的成分,增加神的成分。各種難處都互相效力,叫愛神的人得益處,都在顯明父的愛。這就是我們在傷和痛以後所得的安慰。......」

九八年底,馬教授已經好幾個月覺得精神不似以往,而且胃疼了三個星期,吃藥也不見好轉,但仍經常一個主日參加四個崇拜,而且勉力寫作研究不輟。後來應楊老師之邀,馬教授在師母陪伴下飛往香港講道,並依姊姊的建議入院接受全身檢查。檢查結果,發現在胰管近頭處有一個一公分多見方的腫瘤,從此便開始了馬教授在劇烈疼痛中帶著尊嚴與勇氣與病魔的一場搏鬥。馬教授回溫哥華後,劉平伯伯經常探問他,為他的健康禱告。劉伯伯印象最深刻的,是馬教授無論病得多麼辛苦,都只有感恩,從沒有發過一句怨言。的確,馬教授在談到自己的病時,我們只聽到他一再感謝神的管教。他說:「事奉神的人一旦有經驗了,老練了,就容易倚靠自己的經驗多於倚靠神。我得病之後,體力衰退、頭腦昏沉,再也靠不了自己了。這時的事奉就假不來了,真是非得靠神謙卑不可。」這種假不來的謙卑,使馬教授在又吐又瀉、疼得全身冒冷汗、忍受治療的折騰之際,仍然可以一天工作十幾個鐘頭,見證這位又真又活的神。

九九年五月初,馬教授再度赴港接受治療。這段期間他的「科學與聖經」一書脫稿,了卻了多年心願。在人生旅程臨近終了之際,馬教授還出席了楊伯倫教授的「死亡不可怕」音樂佈道會,聽說當時場面非常感人。楊美博老師說:「神託付給馬教授的,他都完成了。神看到這麼完整的一生,就把他接回天家了。」

馬教授這麼寫道:「神今日賜給我們的杯,在喝下去以前,常常像個苦杯,令人望而生畏。但感謝神,祂的命令就是祂的應許。當我們求神賜足夠力量去服從祂的命令時,就能把這個杯接過來。一旦喝下去,心中就馬上充滿甘甜和喜樂,如同上等的好酒。」他出身富裕的家庭(上海著名的先施百貨公司就是馬家所有),一生卻勤儉樸素;有足以傲人的學識才幹,卻說「恩賜祝福非我所要,唯你自己是我最好」。馬教授幼時「站在椅上傳福音」,老來「扶著杖頭敬拜神」,如今終於喝完了杯中上等的好酒,到他一生所嚮往的天父家中去了。盼望神的愛一樣激勵我們,好叫我們也能「被主吸引、被愛薰透」,為主竭力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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